心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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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針指向十點。
簡森：“準備睡覺了嗎？”
溫嘉芋臉色漲紅, 含糊說應了聲。
洗漱完，溫嘉芋走到房間門口，猶豫問：“你要一起？”
還沒說完, 溫嘉芋反應過來，因為t發著燒, 臉頰透著層緋紅, “那個，我意思真的只是睡覺。”
簡森進門後脫了大衣，裏面是一件黑色的毛衣。這顏色沒壓住他，整個人還是冷淡又肆意。他挑了下眉, 唇角沒扯什麽弧度, “嗯，知道。”
“下次。”
“我等會兒要回廈門, 明天還有工作。”
聞言，溫嘉芋遲疑：“現在。”
“等下3點的飛機。”簡森垂眼望著她, “一個雜志拍攝, 挺簡單的。”
男人黑發烏瞳，膚色很白，長直的睫毛垂著，表情認真。
這是簡森第一次到她的房間，他視線沒有多掃，擡手摸了下她的頭發, 簡森目光望向她：“我看著你睡著。”
溫嘉芋上床，被子從頭到腳嚴實蓋著。桌上放著水杯電腦，男人垂眼輕掃過, 隨意扯了把椅子。房間的燈被熄滅，只留下床頭一盞昏淡的小夜燈。
好幾分鐘過去, 只能聽見細微的呼吸聲。
溫嘉芋躺著床上，睡意全無。
“想聽我唱歌嗎？”簡森忽然道。
莫名的，溫嘉芋想起剛才，客廳電視裏放著的簡森的節目。
她睫毛顫了顫。
簡森，不會是以為她要聽著他的聲音睡覺吧。
雖然這麽想的，溫嘉芋鬼使神差道，小聲回：“想聽。”
沒有說話，片刻後，男人低沈好聽的聲音響起。
“I can't stand the way I feel before 6pm
But my problems slip away when sipping on the tonic and gin
Tonight
I'm diving in， no matter how far I fall”
……
“So I pour up
Then I slow down.”
簡森居然唱了首英文歌。
昏暗的臥室，溫嘉芋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卻你想象此刻簡森隨意坐在椅子，懶散唱歌的模樣。
男人的嗓音低沈磁性，極具辨識度。偏偏他唱歌時，語調清澈繾綣，冷淡的臺風和氣質，給人一種清醒地，被吸引沈淪的感覺。
一個一個字敲入在心間，像拂過的琴弦，落在人耳畔。房間安靜至極，溫嘉芋睫毛緊閉，心跳不受控制地在加快。
不似唱他自己的歌，簡森唱這首英文歌，聲音和語調都多了幾分低淺的啞，像薄荷葉墜進了酒精，是那種冷欲的性感。
溫嘉芋眼睫顫了顫，心跳和呼吸隨著男人輕緩的聲音一點點灼熱。
等他唱完。
昏暗中，溫嘉芋紅著臉，心跳如鼓，完全沒法平靜下來。
這叫她怎麽睡？
溫嘉芋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，她扭頭，試圖和簡森商量。
“那個”，溫嘉芋舔了舔唇角，“你能不能換一首？”
簡森側頭，昏黑的光線下，男人側臉和脖頸落成一條鋒利幹凈的線。
“嗯？”
一個下意識的發問，溫嘉芋臉頰再次忍不住泛紅。
“就——”
溫嘉芋：“換一個歌，換一首熟悉點的。”
簡森垂眼望著她：“行。”
過了片刻，他忽然低聲道：“《心跳多久》聽嗎？”
溫嘉芋：“…好。”
“目光落在你身上，
我還要聽多少次心跳。
等待瘋長的妄想，
不如傍晚的一枚月亮。”
簡森：“太陽那麽耀眼，夏日好漫長。”
封閉的環境，溫嘉芋躺在床上，只覺得所有感官被無限放大。簡森的聲音幾乎是擦著耳朵尖進來。一開始，溫嘉芋心跳合著歌聲不由自主地，一點點加快。
兩人距離很近。
簡森身上那股冷淡的薄荷味香味一點點侵入。他是清唱，聲音輕而飄，不像以往舞臺上表演，只是隨意哼完這首歌。
溫嘉芋閉著眼，呼吸漸漸在他的歌聲裏，一點點平穩。
思緒墜落黑夜前，溫嘉芋莫名想起簡森的第一部電影《你聽見了嗎》，電影裏簡森飾演那個角色。
暗戀多年，求而不得。
-
航班晚點半個小時，江超在機場的停車場，差點睡過頭。
車門被打開。
簡森坐在副駕駛的位置，他穿著黑色的擋風外套，戴著頂鴨舌帽，氣質冷冽。半垂著眼睫，手指懶懶敲著屏幕。
江超轉過頭，無意間瞥到他的手機屏幕。
S：【到了】
S：【記得吃藥。到時候我打電話過來】
像是有所察覺，簡森垂著眼皮，眸光懶懶朝這道眼神的方向乜了下。
江超飛快坐直身體，啟動車子。
打著方向盤，江超忍不住道：“半天時間，不能好好呆在酒店休息。趕這麽一趟，呆在一起還不到三個小時。”
簡森懶懶打斷：“沒辦法。”
江超立起耳朵，以為他要解釋一通。
幾秒後。
副駕駛的男人，擡手，將帽檐往下扯蓋住整張臉，緩緩說：“我就是想我女朋友了。”
江超：“……”
戀愛是個傻叉玩意兒。
臺上再冷再酷的大明星秒變純情高中生。
嗤。
按捺心裏的吐槽，江超專心開著車。淩晨六點多的機場，路上的車流不算多，路況簡單，困意就不受控制起來。江超隨意放了首音樂提神。
簡森：“跟你說一聲。”
江超沒留神，回應了聲，“嗯。”
簡森聲音平淡：“我準備公開我戀愛的事。”
“什麽？”
江超驟然清醒，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，他看著前方路況，轉著方向盤，“祖宗，你又抽什麽風。”
簡森眼皮往下繃：“有什麽問題。”
“不是”，江超：“這事不是說好慢慢來，你受什麽刺激了，著急要公開的。溫攝影師終於受不了，要和你分手。”
簡森掀開眼皮，冷冷看向他。
“你、想、多、了。”
“專心開車。”
簡森轉過頭，“還有我只是通知你一聲。”
“哎呦我去”，一路上江超坐立不安，又因為在開車，勉強閉嘴。
到了酒店，簡森下車就準備回房間。江超垂死掙紮地想問出個原因叫：“我就一個問題啊，怎麽突然就準備公開，一點都不能等。”
簡森身形停住，眼前瞬間閃過溫嘉芋的模糊。她發著燒，臉頰鎖骨都帶著潮紅，說話慢吞吞，偶爾清亮的眼珠會轉一個，遲鈍而柔軟地說。
“我沒事，一點感冒而已。”
江超的話在耳畔回響。
因為。
他一點兒都等不了。
不止是現在。
零碎的片段隨即拼湊在一起。
……
盛夏烈陽。
在一中參加完競賽那次，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，簡森答完所有的題。他坐在考場上，單手搖著筆。腦中不由自主想起了走錯考場的事。
眼前閃過一張瓷□□致的臉，少女紮著馬尾，低頭翻書，黑發柔順地落在肩後。晴空白日，走廊外的樹蔭搖曳，陽光卻依舊灼熱。
離開生物考場前。
監考老師拿著名冊核對，緩聲問眼前的少女，“同學，你叫什麽名字，哪個學校的。”
簡森腳步慢慢停住，漫不經心地朝教室門口掃了眼。
“——溫嘉芋。”
“——附中的。”
那次全市物理競賽考試，簡森做完整張試卷，擡頭看了眼墻上的鐘。考試還剩下半個小時。
外頭蟬鳴響亮，簡森指間慢悠轉著筆，第一次沒有提前交卷。少年百無聊賴望著試卷，過了會兒，默默在心裏念了個名字。
回過神，整齊的草稿紙下角多了個利落的“溫”字，少年垂眼望著桌面，唇角扯了下。
jiayu.
不知道後面兩個字是什麽。
鈴聲響起，簡森拿著筆，起身交卷。
考完試的學生匯集成幾股稀疏的人流，少年高痩挺拔，一張清雋冷淡的臉，在人群裏依舊顯眼。
從考場出來，簡森走在香樟樹蔭下。
等會兒問一下季許雲，他妹妹就在附中。
……
那個升高二的暑假。
在書房，因為出國和專業的事，和簡仰止大吵一架。
簡森一句話沒說，從家出來去了熟悉的清吧。
不到三點鐘，店裏沒幾個客人，老板坐在吧臺後擦著酒杯，開玩笑說，“呦，大明星來嘍。”
簡森沒反應，拿過臺上一把簡易的吉，撥了下琴弦。酒吧老板和簡森挺熟，對他這反應見怪不怪，繼續忙自己的事。偶爾擡頭，掃到男生的側臉和旁邊五線譜上淩亂的筆記，老板搖頭笑了下，他從沒覺得在開玩笑。不知道呆了多久，直到老板的弟弟放學，來店裏叫他吃飯。
“行，知道了。馬上就來。”
簡森擡眼瞥了他身上藍白色的校服。
“你弟是附中的？”
老板哼笑了聲，“是啊，這學校書呆子似得校服，醜死了是吧。還是私立學校好，你學校那校服多帥。”
“附中這校服誰穿誰醜，又土又醜的。學校領導審美真是絕了啊。”
簡森沒說話，他手指下意識撥了下琴弦，喉結無t意識上下滾動。
挺好看。
鬼使神差地，眼前閃過一個纖細的身影。
沒過幾周，家裏態度緩和了會兒，簡仰止表面沒松口，暗自卻派人去問了往年這學院的錄取條件。後來，在和舅舅商量要不休學，然後直接上音樂附中時。
簡森堅定道：“不休學。”
舅舅一楞，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口，不嫌棄事大似地說：“那就繼續在你那學校嘍，反正等不了多久，就出國去音樂學校咯。”
簡森坐在他對面，少年正處在青春期，身形高挑而挺拔，還帶有抽條的清瘦，像棵小數樹，來日聳立雲霄。
少年眼眸垂落，沈默了半分鐘。
簡森低眼說：“我想轉到附中。”
……
在附中剛呆了一個星期。
周一升旗儀式結束，簡森一手插進兜，準備去買瓶水。
還沒走到小賣部，靠著操場的圍欄，一個眼熟的身影。他剛轉到附中沒幾天，連同桌長相都還沒記全。
但目光註意到那道纖細的身影。
男生長得高高大大，沒穿學校的校服，手上拿著封粉色的信。一臉通紅說：“溫同學，打擾了。我、喜歡你很久了。你能收下這封信嗎？”
少女右手拎著兩根小布丁，同樣紮著高馬尾，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。
溫嘉芋垂了下眼，視線從他手上的信一掃而過，禮貌疏離地給出回覆：“不好意思同學。謝謝你的信，但是我不能收。”然後轉身往教室後。
簡森在原地站了會兒，直到鈴聲響起。
在擡腿往教學樓走。
這天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，不知道從哪知道一班體委向溫嘉芋告白的事。
打完球回到教室，幾個男生邊吹著空調，邊問到這事兒。
“學委又拒絕一個？”
有男生說：“誒，我也想告白試試，她能答應嗎？”
“又送情書，不是我說兄弟這追人方法，我們學委保證看膩了，有沒有新鮮一點的？”
教室裏人聲喧嘩，有人在走廊上跑動，穿堂風迎面而過，帶來的卻是窗外驕陽的熱度。
簡森看了眼桌上，黑白分明的五線譜。
這個呢。
算新鮮嗎？
……
年少的畫面一閃而過，停車場內簡森低了下眼，眼神深冷。
回答江超的疑惑，“因為，我已經等得很久了。”
江超一頭霧水：“什麽等很久了。我在機場等你快一個小時也久啊。”
“……”
第二天，溫嘉芋睡到自然醒。
睜眼，溫嘉芋望著熟悉的臥室，睫毛顫了顫。耳邊似乎還在響起那段旋律，讓人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。
空調低低的運作聲將溫嘉芋的註意拉回。
溫嘉芋站起身，往床頭櫃上摸了摸。
充滿電的手機放在中間，底下是一張淺綠色的便利貼。
上頭是兩行張揚鋒利的字跡。
——水杯裏有溫水，按時吃藥。
——算了，你耍賴也沒用，你房間的小人會監督的。
溫嘉芋拿著便利貼，走到臥室窗臺邊。
昨夜的雪不知道何時已經停止，小區樓外的樹枝上薄薄蓋了層雪。
外頭天光大亮，溫嘉芋眸光垂落。
房間的窗沿上，一個歪扭的雪人立在那，兩根細細的樹枝做手臂，頭上還戴了個帽子。
溫嘉芋盯著看了會兒，莫名記起簡森的微信頭像。
這是聖誕帽吧？
溫嘉芋唇角不自覺彎起，用手機給拍了幾張照，隨後戳開那張聖誕樹的頭像。
溫嘉芋：【嗯】
溫嘉芋：【雪人也會聽話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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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嘉芋臉色漲紅, 含糊說應了聲。
洗漱完，溫嘉芋走到房間門口，猶豫問：“你要一起？”
還沒說完, 溫嘉芋反應過來，因為t發著燒, 臉頰透著層緋紅, “那個，我意思真的只是睡覺。”
簡森進門後脫了大衣，裏面是一件黑色的毛衣。這顏色沒壓住他，整個人還是冷淡又肆意。他挑了下眉, 唇角沒扯什麽弧度, “嗯，知道。”
“下次。”
“我等會兒要回廈門, 明天還有工作。”
聞言，溫嘉芋遲疑：“現在。”
“等下3點的飛機。”簡森垂眼望著她, “一個雜志拍攝, 挺簡單的。”
男人黑發烏瞳，膚色很白，長直的睫毛垂著，表情認真。
這是簡森第一次到她的房間，他視線沒有多掃，擡手摸了下她的頭發, 簡森目光望向她：“我看著你睡著。”
溫嘉芋上床，被子從頭到腳嚴實蓋著。桌上放著水杯電腦，男人垂眼輕掃過, 隨意扯了把椅子。房間的燈被熄滅，只留下床頭一盞昏淡的小夜燈。
好幾分鐘過去, 只能聽見細微的呼吸聲。
溫嘉芋躺著床上，睡意全無。
“想聽我唱歌嗎？”簡森忽然道。
莫名的，溫嘉芋想起剛才，客廳電視裏放著的簡森的節目。
她睫毛顫了顫。
簡森，不會是以為她要聽著他的聲音睡覺吧。
雖然這麽想的，溫嘉芋鬼使神差道，小聲回：“想聽。”
沒有說話，片刻後，男人低沈好聽的聲音響起。
“I can't stand the way I feel before 6p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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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onight
I'm diving in， no matter how far I fall”
……
“So I pour up
Then I slow down.”
簡森居然唱了首英文歌。
昏暗的臥室，溫嘉芋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卻你想象此刻簡森隨意坐在椅子，懶散唱歌的模樣。
男人的嗓音低沈磁性，極具辨識度。偏偏他唱歌時，語調清澈繾綣，冷淡的臺風和氣質，給人一種清醒地，被吸引沈淪的感覺。
一個一個字敲入在心間，像拂過的琴弦，落在人耳畔。房間安靜至極，溫嘉芋睫毛緊閉，心跳不受控制地在加快。
不似唱他自己的歌，簡森唱這首英文歌，聲音和語調都多了幾分低淺的啞，像薄荷葉墜進了酒精，是那種冷欲的性感。
溫嘉芋眼睫顫了顫，心跳和呼吸隨著男人輕緩的聲音一點點灼熱。
等他唱完。
昏暗中，溫嘉芋紅著臉，心跳如鼓，完全沒法平靜下來。
這叫她怎麽睡？
溫嘉芋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，她扭頭，試圖和簡森商量。
“那個”，溫嘉芋舔了舔唇角，“你能不能換一首？”
簡森側頭，昏黑的光線下，男人側臉和脖頸落成一條鋒利幹凈的線。
“嗯？”
一個下意識的發問，溫嘉芋臉頰再次忍不住泛紅。
“就——”
溫嘉芋：“換一個歌，換一首熟悉點的。”
簡森垂眼望著她：“行。”
過了片刻，他忽然低聲道：“《心跳多久》聽嗎？”
溫嘉芋：“…好。”
“目光落在你身上，
我還要聽多少次心跳。
等待瘋長的妄想，
不如傍晚的一枚月亮。”
簡森：“太陽那麽耀眼，夏日好漫長。”
封閉的環境，溫嘉芋躺在床上，只覺得所有感官被無限放大。簡森的聲音幾乎是擦著耳朵尖進來。一開始，溫嘉芋心跳合著歌聲不由自主地，一點點加快。
兩人距離很近。
簡森身上那股冷淡的薄荷味香味一點點侵入。他是清唱，聲音輕而飄，不像以往舞臺上表演，只是隨意哼完這首歌。
溫嘉芋閉著眼，呼吸漸漸在他的歌聲裏，一點點平穩。
思緒墜落黑夜前，溫嘉芋莫名想起簡森的第一部電影《你聽見了嗎》，電影裏簡森飾演那個角色。
暗戀多年，求而不得。
-
航班晚點半個小時，江超在機場的停車場，差點睡過頭。
車門被打開。
簡森坐在副駕駛的位置，他穿著黑色的擋風外套，戴著頂鴨舌帽，氣質冷冽。半垂著眼睫，手指懶懶敲著屏幕。
江超轉過頭，無意間瞥到他的手機屏幕。
S：【到了】
S：【記得吃藥。到時候我打電話過來】
像是有所察覺，簡森垂著眼皮，眸光懶懶朝這道眼神的方向乜了下。
江超飛快坐直身體，啟動車子。
打著方向盤，江超忍不住道：“半天時間，不能好好呆在酒店休息。趕這麽一趟，呆在一起還不到三個小時。”
簡森懶懶打斷：“沒辦法。”
江超立起耳朵，以為他要解釋一通。
幾秒後。
副駕駛的男人，擡手，將帽檐往下扯蓋住整張臉，緩緩說：“我就是想我女朋友了。”
江超：“……”
戀愛是個傻叉玩意兒。
臺上再冷再酷的大明星秒變純情高中生。
嗤。
按捺心裏的吐槽，江超專心開著車。淩晨六點多的機場，路上的車流不算多，路況簡單，困意就不受控制起來。江超隨意放了首音樂提神。
簡森：“跟你說一聲。”
江超沒留神，回應了聲，“嗯。”
簡森聲音平淡：“我準備公開我戀愛的事。”
“什麽？”
江超驟然清醒，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，他看著前方路況，轉著方向盤，“祖宗，你又抽什麽風。”
簡森眼皮往下繃：“有什麽問題。”
“不是”，江超：“這事不是說好慢慢來，你受什麽刺激了，著急要公開的。溫攝影師終於受不了，要和你分手。”
簡森掀開眼皮，冷冷看向他。
“你、想、多、了。”
“專心開車。”
簡森轉過頭，“還有我只是通知你一聲。”
“哎呦我去”，一路上江超坐立不安，又因為在開車，勉強閉嘴。
到了酒店，簡森下車就準備回房間。江超垂死掙紮地想問出個原因叫：“我就一個問題啊，怎麽突然就準備公開，一點都不能等。”
簡森身形停住，眼前瞬間閃過溫嘉芋的模糊。她發著燒，臉頰鎖骨都帶著潮紅，說話慢吞吞，偶爾清亮的眼珠會轉一個，遲鈍而柔軟地說。
“我沒事，一點感冒而已。”
江超的話在耳畔回響。
因為。
他一點兒都等不了。
不止是現在。
零碎的片段隨即拼湊在一起。
……
盛夏烈陽。
在一中參加完競賽那次，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，簡森答完所有的題。他坐在考場上，單手搖著筆。腦中不由自主想起了走錯考場的事。
眼前閃過一張瓷□□致的臉，少女紮著馬尾，低頭翻書，黑發柔順地落在肩後。晴空白日，走廊外的樹蔭搖曳，陽光卻依舊灼熱。
離開生物考場前。
監考老師拿著名冊核對，緩聲問眼前的少女，“同學，你叫什麽名字，哪個學校的。”
簡森腳步慢慢停住，漫不經心地朝教室門口掃了眼。
“——溫嘉芋。”
“——附中的。”
那次全市物理競賽考試，簡森做完整張試卷，擡頭看了眼墻上的鐘。考試還剩下半個小時。
外頭蟬鳴響亮，簡森指間慢悠轉著筆，第一次沒有提前交卷。少年百無聊賴望著試卷，過了會兒，默默在心裏念了個名字。
回過神，整齊的草稿紙下角多了個利落的“溫”字，少年垂眼望著桌面，唇角扯了下。
jiayu.
不知道後面兩個字是什麽。
鈴聲響起，簡森拿著筆，起身交卷。
考完試的學生匯集成幾股稀疏的人流，少年高痩挺拔，一張清雋冷淡的臉，在人群裏依舊顯眼。
從考場出來，簡森走在香樟樹蔭下。
等會兒問一下季許雲，他妹妹就在附中。
……
那個升高二的暑假。
在書房，因為出國和專業的事，和簡仰止大吵一架。
簡森一句話沒說，從家出來去了熟悉的清吧。
不到三點鐘，店裏沒幾個客人，老板坐在吧臺後擦著酒杯，開玩笑說，“呦，大明星來嘍。”
簡森沒反應，拿過臺上一把簡易的吉，撥了下琴弦。酒吧老板和簡森挺熟，對他這反應見怪不怪，繼續忙自己的事。偶爾擡頭，掃到男生的側臉和旁邊五線譜上淩亂的筆記，老板搖頭笑了下，他從沒覺得在開玩笑。不知道呆了多久，直到老板的弟弟放學，來店裏叫他吃飯。
“行，知道了。馬上就來。”
簡森擡眼瞥了他身上藍白色的校服。
“你弟是附中的？”
老板哼笑了聲，“是啊，這學校書呆子似得校服，醜死了是吧。還是私立學校好，你學校那校服多帥。”
“附中這校服誰穿誰醜，又土又醜的。學校領導審美真是絕了啊。”
簡森沒說話，他手指下意識撥了下琴弦，喉結無t意識上下滾動。
挺好看。
鬼使神差地，眼前閃過一個纖細的身影。
沒過幾周，家裏態度緩和了會兒，簡仰止表面沒松口，暗自卻派人去問了往年這學院的錄取條件。後來，在和舅舅商量要不休學，然後直接上音樂附中時。
簡森堅定道：“不休學。”
舅舅一楞，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口，不嫌棄事大似地說：“那就繼續在你那學校嘍，反正等不了多久，就出國去音樂學校咯。”
簡森坐在他對面，少年正處在青春期，身形高挑而挺拔，還帶有抽條的清瘦，像棵小數樹，來日聳立雲霄。
少年眼眸垂落，沈默了半分鐘。
簡森低眼說：“我想轉到附中。”
……
在附中剛呆了一個星期。
周一升旗儀式結束，簡森一手插進兜，準備去買瓶水。
還沒走到小賣部，靠著操場的圍欄，一個眼熟的身影。他剛轉到附中沒幾天，連同桌長相都還沒記全。
但目光註意到那道纖細的身影。
男生長得高高大大，沒穿學校的校服，手上拿著封粉色的信。一臉通紅說：“溫同學，打擾了。我、喜歡你很久了。你能收下這封信嗎？”
少女右手拎著兩根小布丁，同樣紮著高馬尾，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。
溫嘉芋垂了下眼，視線從他手上的信一掃而過，禮貌疏離地給出回覆：“不好意思同學。謝謝你的信，但是我不能收。”然後轉身往教室後。
簡森在原地站了會兒，直到鈴聲響起。
在擡腿往教學樓走。
這天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，不知道從哪知道一班體委向溫嘉芋告白的事。
打完球回到教室，幾個男生邊吹著空調，邊問到這事兒。
“學委又拒絕一個？”
有男生說：“誒，我也想告白試試，她能答應嗎？”
“又送情書，不是我說兄弟這追人方法，我們學委保證看膩了，有沒有新鮮一點的？”
教室裏人聲喧嘩，有人在走廊上跑動，穿堂風迎面而過，帶來的卻是窗外驕陽的熱度。
簡森看了眼桌上，黑白分明的五線譜。
這個呢。
算新鮮嗎？
……
年少的畫面一閃而過，停車場內簡森低了下眼，眼神深冷。
回答江超的疑惑，“因為，我已經等得很久了。”
江超一頭霧水：“什麽等很久了。我在機場等你快一個小時也久啊。”
“……”
第二天，溫嘉芋睡到自然醒。
睜眼，溫嘉芋望著熟悉的臥室，睫毛顫了顫。耳邊似乎還在響起那段旋律，讓人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。
空調低低的運作聲將溫嘉芋的註意拉回。
溫嘉芋站起身，往床頭櫃上摸了摸。
充滿電的手機放在中間，底下是一張淺綠色的便利貼。
上頭是兩行張揚鋒利的字跡。
——水杯裏有溫水，按時吃藥。
——算了，你耍賴也沒用，你房間的小人會監督的。
溫嘉芋拿著便利貼，走到臥室窗臺邊。
昨夜的雪不知道何時已經停止，小區樓外的樹枝上薄薄蓋了層雪。
外頭天光大亮，溫嘉芋眸光垂落。
房間的窗沿上，一個歪扭的雪人立在那，兩根細細的樹枝做手臂，頭上還戴了個帽子。
溫嘉芋盯著看了會兒，莫名記起簡森的微信頭像。
這是聖誕帽吧？
溫嘉芋唇角不自覺彎起，用手機給拍了幾張照，隨後戳開那張聖誕樹的頭像。
溫嘉芋：【嗯】
溫嘉芋：【雪人也會聽話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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